經濟觀察報 記者 沈怡然 7月31日，上海諾基亞貝爾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諾基亞貝爾”）執(zhí)行副總裁、首席戰(zhàn)略技術官常疆對經濟觀察報表示，相比前兩代通信技術，6G網絡是革命性的，它是一個連接人、機、物的一體化信息體系。但實際上，它發(fā)揮的影響將不止于此。

諾基亞（NOK.NYSE）作為全球信息通信技術的提供商和5G全球統(tǒng)一標準的主導者之一，其在中國的唯一運營平臺——諾基亞貝爾，一直為中國電信運營商提供先進的電信網絡設備和解決方案。

如今，通信產業(yè)站在了6G標準制定的前夕。2023年10月，國際電信聯(lián)盟（ITU）發(fā)布了《IMT面向2030及未來發(fā)展的框架和總體目標建議書》，為6G技術的發(fā)展指明了方向。6G技術，簡單而言，是在5G的基礎上，進一步融合通信感知一體技術、人工智能（AI）技術以及衛(wèi)星通信技術。

依照國際組織的規(guī)劃，6G的標準制定將在2025年正式展開，在2027年確定技術路線圖并開始正式起草，最終在2030年實現全球商用。目前，諾基亞貝爾正在進行6G技術預研和技術儲備。

6G與前幾代通信技術有何不同，通信產業(yè)如何定義6G，它將為人類社會帶來哪些深遠的影響？在專訪中，常疆認為，6G將極大地促進人機交互的流暢性與人體機能的增強，同時預示著一個物理世界與數字世界深度融合的新時代的到來。在這一背景下，數字孿生技術和虛實結合技術會被大量地應用。這種運用對未來人類生產、生活方式影響的深度與廣度將比前幾代通信網絡要大得多。

|對話|

經濟觀察報：6G技術將面向什么樣的人類社會？

常疆：6G時代，現實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映射到了一個數字的鏡像中。數字世界能夠理解和預測現實世界的變化，并幫助解決現實世界的諸多問題。過程中，數據不再是靜態(tài)的，而是在網絡中穿梭流動，很多設備和物體都像擁有了“大腦”，實時處理著這些流動的數據，整個社會就像一個超級的智能體。

經濟觀察報：國際組織為6G制定了六大能力，基本是在5G原有能力加強的基礎上，添加了感知、人工智能和衛(wèi)星通信技術。先從感知來說，你如何理解這樣的設計？

常疆：自19世紀麥克斯韋揭示了無線電波反射物體的原理，無線電信號就成了感知世界的基礎設施的關鍵。雷達技術的誕生，最初是為了在大霧中探測船只，但很快它的應用就擴展到了導航、測距和目標識別等多個領域。可以說，將感知技術與無線通信網絡的每個單元和節(jié)點結合起來，是技術演進的一個必然選擇。

6G將實現通信與感知技術的結合，意味著網絡將可以對物體進行定位和追蹤，實現厘米級別甚至更低的軌跡跟蹤，定位的精確度非常高。在工業(yè)環(huán)境中，這種網絡可以實現非常可靠的檢測功能，檢測錯誤率極低，小于0.1%，還能夠同時檢測多個目標的入侵行為，這要求網絡的監(jiān)測精度非常高，達到商用醫(yī)療儀器的精度水平，比如可以在不接觸人體的情況下監(jiān)測呼吸。簡言之，通信感知一體技術前所未有地構建了物理和數字世界全量映射和構建數字孿生的橋梁。

經濟觀察報：那么AI為什么要納入6G網絡呢？

常疆：實際上，通信網絡對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技術的需求一直存在，以前就有一種方法叫自優(yōu)化網絡（Self-OptimizingNetworks），使用自動化算法來管理和優(yōu)化網絡性能，以減少一些人工干預。

當前時點，以AIGC（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為代表的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技術發(fā)展得越發(fā)成熟，能夠解決網絡中的一些復雜問題。因此，產業(yè)將AI用在6G通信技術的研發(fā)上，是為了讓網絡信號處理變得更加智能和高效。基于AI技術的發(fā)射機和接收機，可以讓6G網絡的數據傳輸速度比傳統(tǒng)方式快40%以上。同時，AI還能幫助更精準地感知和測量通信信道，這樣就能減少40%—60%的系統(tǒng)運行成本。

總之，AI可以幫助網絡系統(tǒng)進行自我優(yōu)化，從而降低網絡的能耗和運行成本。目前，諾基亞貝爾完成了業(yè)界首個無線空口AI多任務能力試驗，并利用生成式AI的最新成果，自主開發(fā)了面向6G領域的“系統(tǒng)級大模型”。

經濟觀察報：衛(wèi)星通信為什么要納入6G網絡呢？

常疆：6G網絡將按照“泛聯(lián)網絡”的理念來構建，這也是6G的第三大創(chuàng)新。與地面網絡相比，衛(wèi)星網絡可以為地球上任何地方提供網絡服務，兩者互補形成天地一體化的無死角網絡。然而，為了使用戶能夠更平滑，并且成本更低地使用這兩種網絡，需要用一些技術手段讓地面網絡和衛(wèi)星網絡協(xié)作起來，諾基亞貝爾也對此進行了一些突破性創(chuàng)新，包括創(chuàng)新網絡架構、發(fā)展遠程毫米波、分布式MIMO技術等。

經濟觀察報：如果說4G是人的連接，5G是人與物、物與物連接，6G則是人、機、物的連接，相比前兩代通信技術，6G的革命性會很大嗎？

常疆：可以這么說，相比前兩代通信技術，6G系統(tǒng)是革命性的。實際上，它是連接人、機、物的一體化信息體系。但不僅如此，它還將演進成為通信、感知、智能、算力、控制能力深度融合的綜合性新一代信息基礎設施。

6G一個代表性的趨勢是，它將極大地促進人機交互的流暢性與人體機能的增強，同時預示著一個物理世界與數字世界深度融合的新時代的到來。在這一背景下，數字孿生技術和虛實結合技術會被大量地應用。這種運用對未來人類生產、生活方式影響的深度與廣度將比前幾代通信網絡要大得多。

經濟觀察報：6G時代會出現哪些更受歡迎的應用或新設備的連接？

常疆：到2030年可能會出現一些新型的連接設備，當然智能手機仍是最受歡迎的。從2027年開始，一些既符合人體工程學，又價格親民的XR（擴展現實）設備，將會讓元宇宙體驗在大眾市場更加普及。

另一方面，由于物聯(lián)網和自動化解決方案的實現，一些成本不高、易于部署的低能耗設備將會大量普及。這些設備將使得密集的傳感器網絡變得更加高效，它們能夠自我維持能量，甚至通過能量收集技術來降低對傳統(tǒng)電源的依賴。

經濟觀察報：目前產業(yè)針對6G的工作開展到什么階段？

常疆：目前產業(yè)處在6G標準制定的前夕，2025年全球通信企業(yè)將在3GPP上提交自己的技術提案。3GPP則對這些提案進行評估和測試，在未來幾年內形成一份全球認可的6G標準。

經濟觀察報：對于6G新增的三大能力，諾基亞貝爾是否做了相關的預研和驗證？

常疆：實際上，公司很早就提出了相關的技術愿景，目前基礎工作已經在進行中，諾基亞還在國際上領先的6G技術研究和產業(yè)化組織中扮演重要角色，比如擔任歐盟6G旗艦項目6G-IA的主席，擔任北美NextGAlliance的技術委員會主任等。在中國，諾基亞貝爾全面參與了6G的研究，標準化和技術驗證等相關工作，與我們的客戶和產業(yè)界伙伴都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在2022與2023年連續(xù)兩年參加了中國IMT-2030（6G）推進組牽頭組織的6G關鍵技術測試，并在通感一體，太赫茲，極致網絡，AI內生空口和移動算力網絡方面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預計第一批6G網絡會在2030年之后投入商業(yè)運營。

經濟觀察報：針對6G網絡在未來社會中的角色和重要性這一問題，產業(yè)界還在努力達成共識，也有悲觀者認為不需要如此高技術、高性能的6G網絡。對此，諾基亞貝爾持什么態(tài)度？

常疆：我們偏向從更加宏大的視野來看待新一代通信技術，用可持續(xù)性、可信賴性和數字包容性這些重要價值來評判它。諾基亞貝爾對這些價值在未來6G網絡中得到實現表示充分樂觀，同時認為，不應該簡單地按照狹義的技術指標和效率指標去衡量它的進步。

6G網絡的巨大作用，將體現在我們的生活、工作、合作以及守護我們的地球家園可持續(xù)發(fā)展。隨著數十億人被網絡連接起來、城市化進程的日益加劇、能源與原材料方面的限制方面的問題是非常多的，6G應該在這些方面發(fā)揮巨大作用。這也正是諾基亞公司愿景所追求的：領先科技，成就世界和合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