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3′44.42″N，122°45′31.14″E，這是“里斯本丸”沉船事件救援點的地理位置，在很長一段時間不為人知。今天（6日）公映的紀錄電影《里斯本丸沉沒》將正式揭開塵封82年的歷史——1942年，1816名盟軍戰(zhàn)俘被關進日軍武裝運輸船“里斯本丸”號船艙，在中國舟山東極島海域被美軍潛艇魚雷擊中，255名中國漁民劃著木船和舢板救出落水的384名戰(zhàn)俘。

“聽了‘里斯本丸’號的故事，我大受觸動，想知道當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隨著‘里斯本丸’號的故事在短視頻端傳播，昨天在上海影城舉行的首映式，吸引了很多影迷專門為這段歷史而來。一位年輕人現(xiàn)場哽咽：“這是我今年走進影院看的第三部紀實片，也是最好、最翔實的一部。”

搶尋歷史的尾巴

“你們?yōu)槭裁匆教幋蚵犚凰掖俊彪娪皥F隊在英國街頭詢問路人是否聽說過“里斯本丸”號，兩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這樣反問道。當時，很少盟軍戰(zhàn)俘的后輩知曉他們的親人如何受苦、如何死去，更別說不相干的民眾。

重新打撈歷史，循著被觸動的線索前進。從勘測與驗證出“里斯本丸”號沉沒的坐標，到邀請著有《里斯本丸沉沒：英國被遺忘的戰(zhàn)時悲劇》的托尼·班納姆博士和英國退役少校費恩祺擔任顧問，再到滿世界尋得380余名親歷者及后人，終至電影的制作與上映，導演方勵與他的團隊歷盡八年辛苦。對于方勵來說，將這份尋覓如實呈現(xiàn)，是一種本能。“我就按照當年被觸動的方式，再帶觀眾們走一遍。我們搜集到的素材量極大，但電影中用了不到20%，從這個意義上，這部電影是敘事，而非僅僅講述歷史。”

英軍幸存者丹尼斯?莫利接受導演方勵采訪

搶救式采訪“搶到了歷史的尾巴”。在世的親歷者所剩無幾，蘇格蘭皇家軍團成員丹尼斯·莫利，米德爾塞克斯團第一營的威廉·班尼菲爾德，以及東極島漁民林阿根在影片中接受采訪時，皆近百歲高齡。戰(zhàn)爭的殘酷、軍人的韌性以及人性的美好在采訪中紛然展露，“如果再延遲5年或者10年，那么這些資料可能就不存在。”電影出品人之一韓寒在上海站路演現(xiàn)場坦言。

英軍幸存者威廉?班尼菲爾德在與導演方勵對話

“展現(xiàn)整件事情的真相，超出了電影的范疇，擴大了電影的意義。”該片策劃焦雄屏曾如是表述。電影不僅找到戰(zhàn)俘幸存者，還對話了當年按下魚雷發(fā)射按鈕的潛艇機械師加菲爾德的兒女，讓這個故事有了更豐富且切近真實的講述。日本船只當年并未掛出運送戰(zhàn)俘的標志，加菲爾德在得知真相后退役，得了戰(zhàn)后心理綜合征，數(shù)年后與戰(zhàn)俘幸存者相擁而泣。影片歷史顧問托尼·班納姆認為，說起戰(zhàn)爭，幸存者也沒有真正幸存。

中英友誼在真情中締結

在東極島，方勵曾給村民們放了一場露天電影，他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輩當年是如何將這些戰(zhàn)俘從何種生死絕境中拯救而出。方勵說：“他們救起的人，遠超382這個數(shù)字。有些幸存者現(xiàn)在四代同堂，當年沒有他們相救就沒有這些大家庭了。”

一張拼命救下的親人照片，一封珍藏在錢包里的戰(zhàn)時信件，一張偶現(xiàn)于報紙《香港郵報》的“全家福”，一行留在墓碑上的文字……這些戰(zhàn)俘的生命痕跡如此有限，但中國漁民的出現(xiàn)讓更多生命有了延續(xù)的可能。

威廉·班尼菲爾德忘不了中國漁民“光一般的存在”。他沖出被封鎖的船艙后又遭日軍掃射，只能拼命向外游，生死未卜間看到了中國漁民的小船，“我不懂中文，但我知道我獲救了，他拿出刀削了一個蘿卜給幾天沒進食的我”。

東極島漁民林阿根（中）及其子同《里斯本丸沉沒》導演方勵的合照

方勵告訴記者，島上沒有農作物，威廉口中的蘿卜，其實是白番薯。并不富裕的東極島漁民為幾百名英俘披上外衣，穿上套筒褲，接到島上的老廟休息。三名會說中文的戰(zhàn)俘在島上的孩子洞中逃過了日軍搜尋，最終經“十五個身手最好的漁民”護送，幾經輾轉被送回大使館。

1942年中國浙江省舟山漁民英勇營救“里斯本丸”號船英軍戰(zhàn)俘的感人事跡，是中英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作為盟友并肩作戰(zhàn)、共同抗擊法西斯侵略的重要見證，也是兩國人民結下深厚情誼的歷史佳話。“他為世界留下的遺產，包括勇氣、英雄主義，和一個人在面對人類最惡劣的暴行時所能施予的善。”這是當年最后一位參與營救的漁民林阿根去世時，盟軍戰(zhàn)俘后人發(fā)來的唁電與感謝。

盟軍戰(zhàn)俘后代與林阿根

文：孫彥揚（見習記者）

圖：電影劇照

編輯：王彥

責任編輯：李婷

來源：文匯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