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必軒/文 北京時間6月8日是歐盟Fit for 55立法進(jìn)程的一個重要日子。在12:30 - 14:30和17:00 - 18:00這兩個時間段，歐洲議會的全體議員要對“Fit for 55”下的8個立法報告進(jìn)行投票。每一次投票都會有兩個可能的結(jié)果：1、通過——形成歐洲議會的“一讀”意見；2、否決——退回相關(guān)委員會，弄個新方案出來。那么什么是“一讀”意見？就是歐洲議會對歐委會的立法提案（legislative proposal）做出的修正意見，有時多達(dá)數(shù)百處修正。昨天的投票安排是：

首先投票表決的是改革歐盟碳市場（EU ETS）的立法報告。投票的最后階段非常富于戲劇性，結(jié)果是這個報告被否決了。作為連帶后果，對社會氣候基金（Social Climate Fund）和碳關(guān)稅（CBAM）的投票也取消了。因為它們和被否決的碳市場改革方案休戚相關(guān)，需要一起打包重來。

對于改革碳市場的立法報告被否決，以及連帶的取消投票這件事，似乎存在這樣一種看法：歐盟雄心勃勃的綠色進(jìn)程，“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似乎是歐盟改革碳市場的氣候雄心，撞上了能源短缺、高通脹、高能耗行業(yè)反對這堵墻，翻車了。筆者認(rèn)為不一定。

如何看待Fit for 55下的三項立法在昨天遭遇的“不順”？這要從歐洲議會的投票機(jī)制和具體投票過程來看。我們就從被否決的改革碳市場的立法報告說起。這個報告是由歐洲議會的環(huán)境、公眾健康和食品安全委員會（ENVI）負(fù)責(zé)起草。它對歐委會的立法提案提出了214個修正意見。報告成文后，歐洲議會的其他政治團(tuán)體又提出了近200個與報告不同的修正意見。最后歐洲議會要投票表決的一共有405個修正意見。也就是說，針對歐委會的立法提案，有人說這里要改，有人說哪里要改，一共提了405種改法。歐洲議會需要通過投票在這405種改法里面做出取舍，最后得出一個各方都能接受的修改方案，也就是“一讀”意見。請各位腦補(bǔ)一下這405種改法放在一起有多亂。

歐洲議會在投票時所面對的選項，并不是A、B、C…幾個整體的修訂方案。而是針對每一條有爭議的文本，逐一通過投票確定修訂文本。由于涉及太多種排列組合，所以在投票一開始時沒有人知道最后通過的“一讀”意見會是什么樣子。但是隨著投票的進(jìn)行，這個拼圖就越來越清晰。

在昨天的投票過程中，隨著幾個關(guān)鍵條款的投票結(jié)果一出，大家馬上就知道環(huán)境委員會（ENVI）原先提議的減排目標(biāo)和取消免費(fèi)排放配額方案被大打了折扣。這對于相當(dāng)一部分歐洲議會議員來說是越過了“紅線”。與其接受一個嚴(yán)重“摻水”的方案，還不如讓它流產(chǎn)——“No deal is better than a bad deal”（沒有方案好過一個壞方案）。這樣，昨天的歐洲議會就出現(xiàn)了少見的一幕，“摻水”的歐洲碳市場改革方案被否決了（340票反對，265贊成，34棄權(quán)）。

看待此事有兩個角度。一是歐盟的氣候雄心撞上了產(chǎn)業(yè)利益的“鐵板”。二是歐盟的“綠色民意”拒絕向架空歐盟氣候雄心的做法妥協(xié)。筆者更傾向于后者。因為昨天事件的本質(zhì)更接近于“綠色努力”否決了“非綠努力”（一下想不出更準(zhǔn)確的詞），而不是被后者否決。

歐洲議會環(huán)境委員會的主席帕斯卡爾·坎芬（Pascal Canfin）在投票結(jié)束后表示，烏克蘭的戰(zhàn)事確實推高了能源價格，給歐盟的企業(yè)和消費(fèi)者帶來了壓力。“但是你可以有兩個不同結(jié)論，”他說“一方面，你必須避免給公司增加額外負(fù)擔(dān)，另一方面，你必須加快綠色轉(zhuǎn)型。實際上，兩個結(jié)論都對。”

歐洲媒體EURACTIV稱昨天的事件使立法進(jìn)程“拖延但并未脫軌”。筆者同意這種看法。接下來環(huán)境委員會（ENVI）將用15天時間重新尋求一個妥協(xié)方案，爭取在6月23日的歐洲議會全體會議上重新投票。

另外，在6月8日的喧囂之后，歐洲議會投票通過了“Fit for 55”下的其他5個立法報告，形成了“一讀”意見。它們同樣非常重要，每一個都影響深遠(yuǎn)：

修訂歐盟航空排放交易體系（Revision of the EU Emissions Trading System for aviation）國際航空碳抵消和減排計劃 (CORSIA) 下的通知（Notification under the Carbon Offsetting and Reduction Scheme for International Aviation (CORSIA)）歐盟成員國約束性的年度溫室氣體減排量（Binding annual greenhouse gas emission reductions by Member States）土地利用，土地利用的變化和林業(yè)（Land use, land use change and forestry (LULUCF)）小汽車和貨車的二氧化碳排放標(biāo)準(zhǔn)（CO2 emission standards for cars and vans）

（作者系海華永泰（北京）律師事務(wù)所高級合伙人、中國碳中和50人論壇特邀研究員）